春日河上
春水湯湯魚鳥飛,游人泱泱鳶紙追。
老翁岸上忙垂釣,孩童沙里歡嬉鬧。
疫情已經(jīng)使我們習(xí)慣了居家生活,這個周末的大部分時光又在家度過。下午的時候,想著趁春光正好,一家人可以在門口稍作鍛煉,于是就帶了跳繩出門。
出門后又看對面廣場上陽光燦爛,于是又追光而去,嬉笑,蹦跳,打鬧,一路上歡聲笑語。在廣場走了大半圈,覺得不夠過癮,于是就想再走遠(yuǎn)一些看看。去了灞河邊,看見河床已經(jīng)漏出來了,河底的污泥略帶腥味,本來經(jīng)常去的灞河邊也不想去了,經(jīng)過我們?nèi)擞懻?,于是決定去浐河邊看看,浐河比灞河小得多,所以我們很少來浐河邊玩耍。
主意一定,我們就牽著手,談笑著,或時而追逐,時而背背古詩、練練成語——小妮子最近背誦古詩、古文和成語較多,于是帶動我們一家都有了詩文氣,與我而言,最難的是成語,常常接不上來。
走到?jīng)汉舆叄?/span>雖然河水水位較低,河床露出一大截,但是仍然比灞河要“洶涌”一點(diǎn),我們就下到河床上,走到河水邊上,露出的一半河床到處是沙子,踩上去軟綿綿的,這可是孩子們的最愛,于是就允許她在這里玩一會,我在邊上看著她玩。誰知她玩了一會,突然站起身來告訴我說:“爸爸,你會作詩嗎?你看著,有河,有柳樹,有花,正好作詩”。這著實驚了我一下,作詩?小孩子感覺到這美妙的環(huán)境符合詩境,岸邊的櫻花、丁香、紫荊開的正旺,這美麗的春光、和煦的春風(fēng)竟然啟發(fā)了孩童心中的詩意,使我既驚喜又興奮,于是便應(yīng)承下來,答應(yīng)她作一首詩,但是要求先醞釀一會……
十分鐘后,“山水湯湯向北流,兩岸蔥蔥蟲鳥飛。老翁沙里忙垂釣,孩童戲水忘還家?!?/span>勉勉強(qiáng)強(qiáng)湊出來一首,之后又寫了一些關(guān)于沙子的詩,關(guān)于柳樹的詩,對仗也不工整,也不好拿出來看了。雖然只是一會短暫的散步,卻使我們?nèi)硇牡伢w驗了春的氣息,感受了春風(fēng)的溫暖、春光的明媚,正如生活的溫暖。
回家之后,妻子在做飯,我一直沉浸在“詩”的意境中,將下午做的詩又打磨了很多遍,最終定了下來。我仔細(xì)推敲了每一個字,想象了每一個字的意境,順著春意就想到了一千多年前的那個“天朗氣清,惠風(fēng)和暢”的春天,下午的春色仍然和永和九年三月初三的場景一樣“游目騁懷,足以極視聽之娛”;又想到了一千多年前,唐朝鼎盛的時候,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或許也在這浐河邊上吹過一樣的春風(fēng),賞過一樣的春光,胸中也興起一樣的感慨。想到這里,不由得贊嘆自然之饋贈,取之無禁,用之不竭,然后又想起蘇東坡在《赤壁賦》中關(guān)于人生的敘述,“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,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;自其不變者而觀之,則物與我皆無盡也,而又何羨乎!”
一千多年前蘇東坡有如此的認(rèn)知和豁達(dá),真是令我感動和敬佩。是?。?/span>我們?nèi)?/span>蜉蝣之于天地,似谷粟之于滄海,擁有再多的東西,且不說千年,就是百年之后大概也不知所蹤。然而,如果我們的內(nèi)心是豐滿的,心胸是開闊的,視野是寬廣的,對生活是熱愛的,那么我們所能擁有的就是那么無限,就像河邊的清風(fēng)、山間的明月、耳畔的音樂、書籍上的文字,就像朋友的問候、同事的幫助、老人的陪伴、孩子的歡笑……好像都不能據(jù)為己有,但卻又不影響我們擁有,正如蘇東坡所說,耳得之而為“聲”,目遇之而成“色”,如此,幸福也就如約而至,如影隨形……